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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物语

bgm:上弦之月(V.A)

G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许许多多早已模糊的,失去的记忆。

啊啊。。

怎么会这样呢?按照他的身体构造,做梦本身这是不会发生的事情。

G——这是我的名字。

说是名字其实有点不大准确。

只是代号而已。

是的,只是代号。

我这样的人,区区执行命令的躯壳,不配拥有名字。

哪怕是在梦中,G也无法不去想那个给予自己未来的存在。

【EVE】

关于EVE的记忆真的多到数不胜数,因为G绝大部分的人生都在为了这个名字忙碌。

伟大的永动平衡机关——【EVE】,在文明史之前便已经存在,哪怕是诸神文明最古老的存在都对此讳莫如深。

EVE给予失去希望之人力量,帮助他们实现愿望。

当然,这需要付出代价。

那就是自身的自由以及接下来的全部生命,实现愿望的人将化作干柴,永远为EVE服务。

实现愿望者的名字也是代价之一。

EVE在实现愿望之人的身体中植入了【蝶】

【蝶】是很神奇的东西,很难界定它究竟是不是本土生物,抑或是EVE驯化的术式载体。

【蝶】以智慧个体的记忆和情感为食。

而宿主的名字便是它们的第一顿大餐。

在这个世界的里侧,真名代表着某一个体一切的法与存在之理。EVE通过【蝶】掌握了受术者的全部。

将自己的真名轻易告诉别人,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那些有害的,会对工作和任务产生妨碍的情感和记忆会被清除,而对于那些试图彻底背叛EVE的人而言,【蝶】就是最后的防御措施。

在记忆无法清除,宿主“失控暴走”的情况下,【蝶】会直接进入到孵化状态。

如果宿主没有因为异物破体而出的痛苦和折磨而死去,那么,生出来的“蝶”便会对其进行歼灭。

生下来的【蝶】继承了宿主的记忆与知识,其战斗能力和方式也因人而异。

G曾经亲眼见到过,同伴作为温床孵化的瞬间。

哪怕是这个黑熊般强悍的男人,也绝对不想回想起第二次。

超越对死的恐惧的,是那异样的恶心感,哪怕G是常人眼中不折不扣的偏食主义者,也无法直面这样的大恐怖。

按理来说,这段记忆已经被G自己脑内的【蝶】吃掉了,但可怖的场景却在梦中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蝶】这一防御机制出现的时间已经不可考究。就好像没有人知道EVE从何时诞生,又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才来到世上的。

实现愿望之人非常愿意为EVE服务,EVE也从来不缺少死忠,它们是一切生者的意识集合体,是庇护者,是平衡的调节者——但漫长的时间总会带来许多变数。

尤其是,这并非雇主与雇员的关系,而是奴隶主与奴隶的关系。

G梦见自己的那位故人,并且不可避免的回忆起那位故人的终末。

从心生背叛而无法根除的那一刻起,死亡的倒计时就已经开始。

时刻忍受脑中传来的骚动与虫子爬动的声响,感受着脑子里的某种东西一天天变大,听着它进食时发出的愉快声音。

想通过手术之类的方式除掉【蝶】是不可能的,尝试者已经用生命的代价证实了这一点。

【蝶】在孵化之前并非是实体的“卵”而是记忆与物质的集合体,它存在于更加概念性的记忆之中,同时也存在于宿主的每一根肌肉纤维

,每一滴血液。

可以说,只要宿主还留存着一个细胞,那么【蝶】的卵就没有消亡,仍旧存在着孵化为成虫的可能。

G曾经被派去抓捕那位故人。

故人是真正的异类,它脑海中的虫子已经不能操纵其情感记忆了。

那人已经将一切思维和人格都拓印到了电子网络之中,他的肉体早已消亡。他自作聪明跑到连线世界(wried world)中,企图躲避EVE的追捕。

但是没有用。

事实证明,【蝶】的适应性远远超过了逃犯和G自己的想象。

【蝶】跟着故人一起来到了电子网络的世界中,以惊人的速度学习着各种算法和技术。

终于有一天,【蝶】从内部攻破了那位的防火墙。

即使已经成为了电子生命体,作为数个国家的“新神”而被崇拜着,故人在【蝶】面前还是显得不堪一击。

无论是怎么样的程序在,在面对知道自己一切习惯和弱点的【蝶】都是毫无意义的。就连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信仰香火也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尚且年轻的G前往追捕背叛者。

预料中反目成仇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凄惨所不足以形容的深邃绝望。

G在故人“求求你了快杀掉我!”的请求中按下了自毁程序按钮。

好几个国家的电子网络在一瞬间陷入瘫痪,新神陨落,信徒癫狂。

【蝶】真正成为成虫

亿亿兆的光碟扑棱翅膀,闪着梦幻的光,它们从每根电子管线,每一台电子仪器中徐徐腾飞而出,升向高天。

——“啊!多么美丽!”

G呆住了。

他感动地热泪盈眶,对于EVE的力量产生了更为清晰而直观的认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在发抖啊。。”

他突然跪倒在地,脑海中的进食声变得前所未有的巨大。

从那天起。

G第一次对EVE产生了“感激”之外的情绪,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想的太多,知道的太多的话,一定会落得那样的下场——G非常清楚这一点。

一旦产生了疑问,那么,便无法再回头了。

G绝对不想变成故人那样。

绝对!

想要活下去!

只要不轻举妄动的话,【蝶】便永远不会孵化。

对于EVE而言,活着的受术者是珍惜的资源,是极为优秀的,值得它出手为其实现愿望的个体。

重要的劳动力不会被轻易浪费。

其实换个想法的话,G觉得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习惯就好。

至少,完成了那么多任务,G非常明白一点,那就是EVE是爱着一切生者的。

所以提前拔除隐患。

所以要对可能产生隐患的事物进行清除。

要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

就连它们这些只剩下了字母代号的人,也应该为此感到光荣,因为这是为了大义而奋斗的伟业。

——如果能这么想的话就好了。

那样便不会对自己的境遇产生迷茫,不会变成“不合格品”。

G开始逐步用兽性来掩盖人性,用食欲带去恐惧和怜悯。

一切。。都是成为耐用的不会被扔掉的工具。

——让这一切出现转机的,是在不久之前的一次事故。

G以旁观者的姿态,再一次目睹了在那座城市发生的事情。

他被派前往观察一些可疑的,有可能对生者造成危害的个体。

那座城市中发生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事情。

不知为何消失的人。

各路来路不明的神秘者,甚至自己组织的人。

那个黑发黑眸的少年。

那对可怕的兄妹。

G看到自己被手持黑棘的神祗轻易宰杀,毫无反抗之意的泯灭掉,最后又因为自身的不死性而活了下来。

当时的伤势实在是严重,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恢复不过来。

就在G的尸体残渣化为尸水,躲藏于地下试图重组的时候。

某一天,一股浩瀚的波动降临。

仿佛有着巨大的存在感的事物从一个非常狭小的地方挤出来,轰然爆开。伴随而来的还有更加隐晦的某种力量。

来自于那对兄妹的力量。

纯粹,强大,混合在混乱的浪潮中奔涌而出。

在过于强大的存在冲击下,G刚刚恢复了一些的身体再度变得千疮百孔,而更致命的是,自身的不死性正在消退。

然而G却顾不得这些。

他受到了惊吓,一时间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自己体内那种“有什么东西”的违和感逐渐消退。

自己体内的【蝶】死了。

是因为被那存在洪流的力量挤出去了?还是因为那对兄妹——因为【虚衍】的力量余波而崩溃?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但是。。这是什么啊。。

这种鼻子发痒的感觉。。我这是。。怎么了?

我,哭了吗?

本来,曾经陷入到绝境的G已经到了不得不向EVE委托的程度,它的前半生可以说是活在痛苦的阴影之中,其后又为了生存而泯灭自己的人性。

直到此刻。

G第一次感觉自己不幸的人生终归还是有那么一些光明的。

感激。

那对兄妹是任务目标也好,毁灭世界的三色也罢,甚至于那位杀死自己的少年,手持黑棘的神祗,这座城市中的所有——G都由衷地感谢它们。

当时的他就是感受到如此绝顶的解放感,曾经熟悉的厌倦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可爱,值得自己去感恩。

就这样,G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和新生的喜悦准备逃跑。

没了【蝶】的限制,所需要面对的危险就只剩下了昔日同伴的追捕。

接下来去做什么好呢?

真是美丽的世界啊!

感觉无论是做什么都会很高兴。

在逃亡的途中,G遇到了意料之中的追兵。

是从EVE一感应到【蝶】的消失时就追过来了吧。

在结界笼罩中。

EVE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应姬。

他摆开临战状态,思考着为什么联络用的应姬会有如此高明的结界术。

然而,对方接下来所说的话,打消了他动手的念头。

“G,我知道你。”

“在你的眼中,我看到了杀意。”

“大可不必如此。”

应姬破天荒地笑了。

“无论是人还是兽,都是因为恐惧而发自内心的想要杀戮,急着除掉威胁。”

“因为恐惧而僵硬的身体会在沸腾的杀意中暖和起来。”

应姬是机器人一样的玩意儿,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

G对此感到疑惑。

“你对我表现出了攻击性,但这实在没有必要,因为我不会对你产生威胁。”

“蝶消失后,你已经开始恢复了人格吗?看起来很精神啊。。”

“初次见面。”

“我是【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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