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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明末

巩昌府、成县明军大营。

李自成带着闯军残党躲藏于成、阶两地的深山巨谷之中。

洪承畴接连组织了数次的进剿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只能是分兵阻塞各处要地,防止闯军再度北出巩昌府。

洪承畴没有急躁不安,现在跟随在他麾下的军将兵丁并不多。

在两个月前,趁着闯军正在勐攻汉中府时,洪承畴带兵将战线推进到了成县一带,大致稳固了阵线。

不过也因此花费了颇多的代价,现在洪承畴麾下的兵力仅仅是防守各处要道就已经是颇为吃力了,根本没有多少可以用于进剿的兵力。

日近黄昏,从明军的营地之中道道炊烟鸟鸟升起,米粥饭食的香气在营地之中缓缓的流动飘摇。

营地之中一片祥和,比起平日里多了几分人气,原本那令人心惊的煞气也因此减弱了许多。

只不过是这难得平静很快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所打破。

“川北急报!

!”

一名背插着令旗,风尘仆仆的信使,骑乘着一匹枣红马犹如疾风一般冲入了大营之中。

“川北急报,全部躲开!”

那马上的信使,一脸的凶厉,见到道路之上还有不少的军卒发愣停留,根本没有多少躲闪的意思,当即举着令牌,厉声呵斥道。

原本站在道路之上的军卒听到了呵斥声,也看到了直冲而来的战马,所有人都是纷纷下意识的向着道路的两侧靠去,给那手持着令牌的骑士让开了一条还算宽敞的道路。

马蹄声犹如密集的鼓点一般在众人的耳畔回想着,让路的一众军兵还没有反应过来。

战马已是飞驰而过,马蹄声伴随着滚滚烟尘缓缓而去,回头望去能够见到的只有一道正在飞速远离他们的背影。

转瞬之间,那手持着令牌的骑兵已经是驱策着战马越过了无数的营帐,到达了营地中军的所在。

最后的这一段路他手中的令牌失去了所有的功效,一众披挂着重甲的甲兵早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将其拦在了帐外。

那信使并没有硬闯,在抵近中军大帐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看到了拦路的枪阵。

“川北急报,印信凭证在此,还请速速查验。”

还未到近前,那信使在战马还未完全停住之时,便已经是跳将下马,直接递上了凭证和印信。

负责值守中军的将校早已经是听到了那信使口中所说的“川北急报”,脸色因此十分难堪。

那将校走上前去,迅速的查验了公文印信之后,脸色再度阴沉了数分,沉声道。

“速将塘报送禀督抚!”

帐帘掀起,守卫在帐口的甲兵双手举着封装完好的塘报快步走入了中军帐中。

而后值守的将校也带着数名军兵,押着那送信的信使进入了帐中。

洪承畴此时正站在大帐的正中央,在他的身前摆放着一盘颇为宏大的沙盘。

河流树林,山川地势,还有城池乡镇都被详细的标注在其上。

“川北……”

洪承畴抬起了头来,眼神骤然一厉,帐中众人只感觉好似被枭鹰盯上了一般,心底之中不由的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站在洪承畴身旁的文吏快速的拆开了封装好的塘报,将其递到了洪承畴的身前,洪承畴才低下了头去,众人的心神也随之稍微放松了些许。

不过洪承畴在视力刚刚接触到手中的塘报之时,因为太过于惊愕,童孔勐的一下放大了许多。

下一瞬间,塘报便在洪承畴被捏在一起。

洪承畴的面色不断的变幻,一阵青一阵白,紧接着双目逐渐的变得赤红了起来,犹如受伤的野兽一般。

帐中众人神色各异,所有人皆是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他们虽然不知道塘报之上写了什么,但是洪承畴这般作态,他们此时哪里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

“恭迎将军!”

定军山下营寨辕门之前,陈望率先俯身下拜。

下一瞬间,跟随在其后的一众军将兵丁也是随着陈望一起拜倒在地,他们的动作划一,犹如劲风吹过的麦田的一般。

曹文诏勒听了座下的战马,他的目光在陈望的身上停留了些许的时间,而后便向着其身后的一众甲兵看去。

“你的这些兵,确实练的不错。”

陈望抬起了头来,同时也站起了身。

曹文诏此时面带的笑容,神色颇为平和,看起来好像和往昔一般无二。

但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却是能够发现曹文诏身上的精气神和往昔比要差得多,比起当初在湫头镇时要疲惫的多。

这也正常,从湫头镇后曹文诏便一直跟随着洪承畴的麾下,一路上南征北战,转战了数千里之地,与流寇大小交锋近百回有余。

作为援剿总兵官,不仅要负责地区贼寇的进剿,还需要协调各部各营的兵马,同时还要向洪承畴负责。

哪一件,都不是容易的事。

往昔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涌来,那是属于原主的记忆。

明末之时的家丁和将主之间的关系匪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对于手底下的家丁,将主给予他们的待遇基本都是最好的,甚至比起本人还要好上不少。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曹文诏都算的上是尽心尽力。

陈望原本想要说的话梗在了喉中。

说出口的却是另外的一句话。

“将军,国事艰难,但是还请务必保重身体……”

曹文诏微微一怔,眼神缓了些许。

曹文诏阅人无数,真心实意和虚情假意,他能够分的清楚。

陈望走上前去,牵住了曹文诏座下战马的马辔。

曹文诏眼神微凝,没有言语。

作为亲卫家丁,陈望以前给他牵过一段时间的马。

但是现在陈望已经做到了镇守副总兵,和他名义上只差了一级,这个时候仍然给他牵马。

说实话,饶是在官场沉浮多年,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但曹文诏心中还是有些触动。

陈望牵着马走在前面,他事先并没有想过这么做,这完全是下意识的的行为。

不过陈望并没有选择放开马辔,而是牵着马一路往中军帐内走去。

某种意义上而言,没有曹文诏的话,陈望绝对不会有现在的地位的身份。

在初上任的时候派手底下的家丁暂时帮忙掌管军伍,而后所有禀报上去的军功基本都没有被压下,军械武器也是尽可能的供给。

后面在犯下了错误之后,也是在曹文诏的提醒之下,陈望才回过了神来,解决好了问题,这才使得仕途没有受到影响。

没有曹文诏的几次提点,别说镇守副总兵了,原先游击的官职能不能保下来都是两说。

到了中军帐外,曹文诏还有跟随在其后的一众将校都下了马。

陈望在里面看到一个熟人——曹鼎蛟。

察觉到陈望的目光投来,曹鼎蛟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陈望双手抱拳算是还礼。

曹变蛟连立军功,黑水峪一战后升为了副总兵,曹鼎蛟如今也已经是升了参将,不再担任原先守备的军职。

曹文诏迈步带着曹鼎蛟走入了中军帐内,其他的人并没有跟随,仍然站在帐外。

陈望看了一眼站在帐外的众人,知道曹文诏应该觉得人多嘴杂,当下也走入了中军帐内。

帐内,曹文诏和曹鼎蛟已经坐定。

没有等陈望问出问题,曹文诏已经是皱着眉头先行开口。

而曹文诏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正准备坐下的陈望当场僵住了身形。

“闯贼于九月底自文县入川,旬月之间已破川北一十一城……”

陈望身形僵硬,用尽全力才将头转向曹文诏所在的方向。

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一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总感觉遗漏了什么东西。

现在听到文县,听到闯贼他才终于回想了起来。

闯军被困在成、阶两地的山区,除去了经由宁羌进入四川之外,还可以从巩昌府的文县进入四川。

入蜀之路,并非只有宁羌——七盘关——广元这一条道路。

李自成走的正是第二条路,经由巩昌府南部的文县直接转入四川省的松潘卫内。

松潘卫内土司众多,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想过李自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然进入松潘卫中。

但是李自成就是这样做了,他在宁羌和沔县留下部队作为掩护,仍然是声东击西,这一次依托着这样的视野盲区,他的计划奏效了。

李自成带着麾下的一众马军精骑自文县突入了松潘卫中。

松潘卫属地之中有不少的土司,土司管辖地域民风剽悍,实力强盛。

但是李自成很有心计,早已经是派人和当地的土司沟通,奉上金银买道,根本没有惹得半点的坤艾。

而后李自成直接带领大军往南下龙安府,龙安府承平日久,府内哪里有什么军兵,就是民兵都没有多少。

因此李自成一路之上皆是势如破竹。

如今已经是进入了成都府内,已经攻破了最北部的彰明,逼近绵州地带。

“四川急报已经呈递给了洪督抚,我此番便是奉督抚之命,南下入川,驰援进剿。”

“这是征调的军令,汉中府内暂时交由周遇懋防守,督抚有令,着你领本部兵马随我进剿。”

入川闯贼接连攻破多城,裹挟民众众多,军势正在不断膨胀,四川省内的兵力严重不足。

“闯军在宁羌留下是虚兵,在鸡头关北留下的是诱饵。”

“侯良柱和曹变蛟两人已经带兵离开了七盘关,向着梓潼方向靠近。”

“闯贼转进如风,已是兵临绵州城下。”

曹文诏轻敲了一下桌子,下了最后的命令。

“闯贼在川内横行造成破坏甚众。”

“四川省内空虚,成都如今正暴露于闯贼兵锋之下,时不待我,兵贵神速,我给你一日的时间休整,然后随同我南下进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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