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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马之后,双足踏地,可抵地发劲,伊克敌巨力更大三分,横冲猛撞,无人可挡,可谓凶焰滔天。

“咚!”

一道沉闷而巨大的响声。

却是伊克敌右腿踏地借力,刹那间将光秃的土地踩出一个头颅大小的坑洞,掩埋在土里的顽石、骸骨、锈铁炸成碎屑,四处飞溅。

他一个虎跃,手臂抡圆,握斧下劈,这一击简直要天地倾覆,有如神罚一般,只怕一座小山也要给劈开了。

这一劈并不精妙,甚至可以说过于鲁莽,即使陈北海的爆发力远不及对方,也可凭依长枪之优势,抢攻中线,扎中伊克敌的胸膛。

然而坏就坏在,陈北海根本不能这样做。

他全力一击,至多将伊克敌重创,绝不可能瞬间杀敌。

而伊克敌的一记重斧,足以将他劈成两截。

此刻,陈北海面对伊克敌迎面而来的重劈,已然无处可逃。

电光火石之际,他屈膝下蹲,腰身一躬,全身力道向上汇聚,双臂一震,长枪上挑。

枪尖对斧刃!

二者碰撞时,陈北海抖枪的螺旋劲瞬间爆发,在巨斧的重压下,翻转的枪尖立刻崩碎,发出一阵渗人的金属哀鸣,百炼铁枪被不断涌来的怪力摧枯拉朽地压扁。

然而,这柄重大百二十斤的精锻兵器终究起了作用,金属本身的韧性和硬度,在加上陈北海抖出的螺旋劲叠加伊克敌重劈的反作用力,令劈击落下的速度略微一停。

本来避无可避的局面被陈北海凿出一条生路。

“叮叮叮!——”

但见他双手松开枪杆,十只在枪身上连弹,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蜷曲的身体如同紧张的大弓,蓄满弹性势能,双腿筋肉虬结,如同打桩机般一跺。

只听倏的一声,陈北海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射出去,与斧刃擦过。

竟是舍枪而走!

斧头落下,将陈北海长枪劈碎,然而半截枪支却在他一跺下,顺势弹起,如同闷棍般斜戳中伊克敌的额头。

大斧在劈开这根铁枪后,也卷了刃。

陈北海飞出十几丈远,胸前多了道尺长小半寸深的血痕。

伊克敌毫发无损,占据了优势。

但他并不感到骄傲,反而从心底涌出十分的焦躁和愤怒。

他天生皮肤上就生长着血红色的痕迹,其形状神似匈奴信仰中的军神“特里尔戈”,而他也显露出非人之姿态,出生三天即可跑跳,一岁能掰倒成年人,三岁可力搏虎豹,被匈人巫师奉若神明,视作军神借凡胎诞下的化身。少年时便征战沙场,直到建立起横跨两块大陆的强大匈人帝国,纵横天下,未尝一败。

即便是威服四海的大武王朝,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集整个王国之力编制的军队,也敌不过强大的匈人骑兵,最强大的几位敌人联手,也只不过能勉强在他手上保命。

伊克敌如何不养成目空一切的性子?

可如今,他竟然被一个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拖住如此之久,甚至数度受挫,实在是奇耻大辱!

扔下手中卷刃的大斧,伊克敌赤手空拳向陈北海杀去。

从外观上看去,身高一丈,肩宽八尺的伊克敌,行动起来似乎会十分笨拙。

实际正相反。

与他雄壮的体形相匹配的是压倒性的力量,以及力量带来的速度。

伊克敌的爆发力、速度、耐力、都远超陈北海。

舍弃武器的伊克敌,全方位无死角的强悍。

这也使得伊克敌可以轻易地追赶上陈北海,哪怕两人之间隔离数十丈的距离。

“轰!”

不到一秒的时间,伊克敌庞大的身躯就跨过五六十米,仿佛瞬间移动般猛冲到正在后撤的陈北海面前。

太快了!

地球上加速最快的跑车发动机功率能够达到两千马力,足以在一点八秒内加速到百公里每小时。

而伊克敌的爆发力远胜跑车发动机。

硬要比较的话,伊克敌的强大体质足以对标甚至超过不少战斗机十几吨的推力。

也就是说,即使一架战斗机在飞机跑道上加速,他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追上去,将造价上亿的天空兵器撕成碎片!

陈北海凝心静气,双臂抱架于胸前,以降龙掌为主,却又糅合了道门功法,增添了阴阳生克的意境。

就在这一刹那,伊克敌的拳头就落了下来,这一拳蛮力如同火山爆发般刚猛无双,且极为凝实刁钻,蕴含着毒辣的钻劲儿和堂皇的崩劲。

伊克敌虽然没有修炼过中原武学,但斗战之能胜过不少浸淫期间数十年的老手。

面对海浪般扑来的拳劲,陈北海当即被轰飞出去,双臂差点断裂,内脏被震荡,心脏几乎被击停。

事实上,若非他用了极高明的掌法与身法卸力,他已经被打死了。

“登!”

只一瞬,陈北海还飞在半空中,伊克敌便追了上去,并指如刀,向陈北海的头顶砍去。

陈北海借丹田内劲,于空中提纵身躯,以内功与步法避过这一招。

伊克敌连攻七次。

陈北海或躲闪,或招架,被打得浑身气血震荡,筋骨易位,险死还生七次。

两人你追我赶,一路风驰电掣、飞沙走石,竟横穿半个战场。

不知有多少匈奴骑兵和大武将士被不幸被两人碾死。

陈北海落在地上,鼓起喉咙,逼出一口污血。

污血如箭矢般射向伊克敌的眼球。

高贵的至尊匈奴王伊克敌单于自然不愿在完胜之际被污了眼珠,随手一拍,掌风如壁障般将血箭粉碎成雾滴。

“已经黔驴技穷了吗?困兽之斗,终究不是猎人的对手。”伊克敌居高临下,用匈奴俗语宣告着胜利者的致辞。

陈北海听不懂伊克敌的语言,但是能看懂他趾高气昂的神态。

一阵咳嗽,陈北海挺直因五脏部分碎裂而不得不佝偻着的脊梁,颤颤巍巍的手指对着匈奴王身后,虚弱道:“看看你的军队吧,看看你的子民,你已经输了却浑不自知!”

伊克敌同样不会大武语言,他打算处决眼前这个格外棘手的猎物。

突然,恶风来袭,伊克敌立刻转身。

但见一柄大锏、一杆长矛、一把宝剑,正明晃晃地向他刺来。

轻而易举地格开纪皓年和两位副将的攻势,伊克敌瞪大了眼睛。

本应在他身后奋勇厮杀的匈奴勇士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了。

而是被击溃成散兵游勇,三三两两零星聚作一团,苦苦支撑。

他们在等待自己的王者的命令。

“我们匈奴族的勇士怎会沦落至此?”伊克敌双目血红,陷入极度的暴怒和不解中的他,真如一头人立而起嘶声咆哮的凶兽。

目光扫过阻拦他的大武统领,伊克敌忽然明白了。

人有魄,军亦有魂!

军队的灵魂,在于将帅。

而匈奴骑兵的灵魂,自然是他伊克敌。

起初几人在马上缠斗,伊克敌以一敌四,虽不能退敌,但其神勇也鼓舞着众多匈奴士兵,使得他们发挥出翻倍的勇武。

后来三名将军撤出,留陈北海一人扛敌,伊克敌为了彰显个人武力,下马追敌半个战场。

他的确取得了武力的胜利,十回合之内即将摘下陈北海的头颅。

但是,正因如此,落在地面的他的身影在匈奴军队中消失了。

失去主心骨的匈奴军队,会迷茫、会犹豫、甚至会恐惧。

反之,则是由一名大将军、两名副将带领的士气高涨的大武军。

夫战,勇气也!

无论是力量还是志气都处于下风的匈奴兵,面对有大将统帅,气势汹汹的大武军,自然是土鸡瓦狗,一触即溃!

伊克敌神色冰冷,明白了自己的错误,转身突围而去。

三位将军全力阻挡,拦他不得。

他败了,但没有完全败。

伊克敌迅疾回到战马身边,翻身上马,整个大陆最健壮勇猛的人,骑在整个帝国搜刮出的最强壮高大的马匹上,登时鹤立鸡群,成为整个战场上最引人瞩目的一骑。

苦苦支撑的匈奴士兵立刻将目光投向匈奴王,绽放出别样的神采,似乎只要伊克敌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不为瓦全,死战不退。

伊克敌深吸一口气,爆出一声震天大吼:“全部勇士,听我号令,撤退!——”

撤退。

他曾不止一次地发出过这一号令,但今天这次尤为不同。

百战百胜的他,从来只会功成身退。

与大武征北军交战几年,他也是抱着练兵的念头,每次浅尝辄止,在取得一定胜果后便自由身退,可以说是带着怜悯地放过大武军。

而今天,却是史无前例、从未有过的败退。

听到这一命令,苦战中的匈奴士兵一阵呆滞。

下一刻,叮当的金钟长鸣响彻战场,匈奴令旗兵摇旗呐喊。

“撤退——”

“撤退——”

充满悲凉与不甘的声音在战场上此起彼伏。

在匈奴王的带领下,匈奴残兵抛开敌人,迅速撤离战场。

与之相反的,大武军锣鼓喧天,在乘胜追击!

“全体冲锋!”

喊杀声不绝于耳,大武士兵们疯狂地追杀着逃跑的匈奴人。

大武骑兵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令旗官们也不再指挥,而是使出吃奶的劲儿砍杀敌人,作为步战兵种,刀盾手、刀斧手、长矛兵等恨自己只生了一对腿,有人甚至脱下盔甲,骑在抢来的匈奴战马背上,把手当做鞭子,抽打着马臀,只为了能跑得快一点。

一群嗜血的疯子,正在贪婪地扩大战果。

——为了军功。

大武设十三等武勋爵,人头可换爵位,乃是不啻九品文官的武人晋升体系。

追出二十来里地后,匈奴军队又抛下几百具尸体和百来匹战马。

存活的匈奴军队都是骑兵,大多数还是轻骑兵,机动性极强,很快便逃离了战场。

大武军队逐渐停下。

将士们喜形于色。

陈北海出战,首战告捷,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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