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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我主沉浮

台上这几个大户中间,田产数目名列前茅的除了钱小鬼,再就是郑鹏、汪枋和解贝三个了。

和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一样,这些土财主们每人能够聚敛数目惊人的田产,或多或少都有些见不得了的勾当,或者说有过硬的背景。黄秉谦和刘立初因为见过了“贵人”,知道这一次分田是箭在弦上,所以非常识相地把自己的田产全都贡献了出去。

可是台上这些剩下的大户虽然被文胖子的遭遇吓得半死,但是要是就这么献出田产着实还有点不甘心。他们心中或多或少还存在这一些幻想,即便要把田给卖掉,也要卖一个让自己能够接受的价钱。

别人不说,钱小鬼的心里打得就是自己的算盘。他素来信奉的原则就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从来不出面,总是怂恿替死鬼给自己背锅。

他考虑了一下如今这个场面,觉得非得找一个有实力的大户出头,替自己办这一次分田的事情扛过去。

钱小鬼的眼睛在台上转了半天,突然间停在一个人的身上。他看看四周没人注意自己,悄悄弄到那个人的身边,冲着他耳语了两句。

那人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回过头,暗暗地冲着钱小鬼竖起了大拇指,笑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钱小鬼,真有你的。”

钱小鬼满意地退后几步,走到了海风吹的面前,深深作了一个揖道:“县太爷,您明察秋毫,明镜高悬,秋毫无犯...”

他还想搜肠刮肚地堆积几个成语,海风吹把大手一摆,不耐烦地喝道:“行了,你要说什么,开门见山地快说。”

“县太爷,我们的田产都好说,只要朝廷的价格公道,我们卖田绝无二话。不过咱们卖田是不是按照数目多少来一个先后顺序。您看,我们这里田产最多的除了黄秉谦、刘立初和文胖子之外,再就是汪枋汪员外了,要不您先问一问他吧。”

海风吹是多么机警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钱小鬼的用意是什么,他也不戳破,只是微微一笑,点头道:“你的这个建议不错,行,咱们就先从汪昉开始。”

说着他往前面一望,看见汪昉在那里正襟危坐,动也没有动一下,似乎架子大得不得了。海风吹问:“汪昉,既然轮到你了,就请你上前说一说吧,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卖田,交田契?”

汪枋听到县太爷唤他,站起身,走到海风吹的身旁,压低声音道:“县太爷,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咱们要不换一个地方说话?”

海风吹登时勃然大怒,他最恨这种耍滑头的人,当下把脸一转,双眉一立,眼中闪出一阵骇人的寒光。

汪枋却一点也不畏惧,脸上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仍旧对着海风吹的耳边道:“县太爷,不是我遵命,实在是有些话不方便说。”

海风吹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一动,声音转而也变低了,问:“你要说些什么?”

汪枋笑道:“县太爷,既然是朝廷的命令,汪

昉我哪有敢不遵从的道理。只是我这里的田产有些麻烦,一时半会儿不见得能够卖得出去。”

“怎么,你说的麻烦是什么?”

“这些田产大部分都不是我本人的,我想卖却卖不出啊!”

海风吹吃了一惊,这倒是他从来没有掌握的情况。据他的了解,这些大户们无论耍的什么手段,田产都牢牢地把握在自己的手里,从来没有听说过田产属于他人的说法。

他回身看了一眼汪枋,声音又低了一些:”你的这些田产到底是谁的?“

汪枋轻轻笑了一声,道:”我名义上有一千亩的田产,实际上其中的九成不过是空挂在我的名下,真正的田主嘛...”他有意顿了一顿,才道,“县太爷,您真想知道?”

海风吹看他那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心中油然生出一阵厌恶。他真想上前一把揪住这家伙的脖领子,啪啪啪地给他两个巴掌,可这是在台上,他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发作出来。

汪枋自以为自己制住了海风吹,心中得意,凑上去道:“县太爷,田产真正的主人要是在这里说出来的话,恐怕会引起骚动,还是借一步说话?”

海风吹没搭理他,转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蒋南平,忽然间冷笑一声,高声道:“蒋大人,这里有件为难的事情希望您来处理一下。”

蒋南平在旁边看两人低声细语,听不清说什么,心中有些纳闷,此刻见海风吹喊他,边走过来问:“海县令,有什么事情吗?”

海风吹指着汪枋道:“蒋大人,这位汪枋王员外似乎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是要换一个地方交代。下官官卑职小,不管独自与闻机密,还请蒋大人在一旁做个见证。”

蒋南平一听之下,再看一看汪枋那副神情,就知道这家伙在装神弄鬼。他上前一步向着汪枋拱一拱手道:“汪员外,有什么话在这里说说无妨,我担保不会引起麻烦。”

别看汪枋看不起海风吹,但是面对蒋南平心中还是怯了一节,盘算了一下,凑上前对蒋南平道:“蒋大人,县太爷让我现在就开始典卖田产,可是我名下大部分的田产实际上都不是我自己的。至于是谁的,我不方便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场合下说出来,否则的话...“

他有意向蒋南平眨一眨眼睛,似乎真有什么高度机密的事情。

在他说话的时候,蒋南平一直在观察他的脸色。等他说完了,蒋南平笑了一笑,道:”原来如此,汪员外的意思是这些田产其实不是你的,是吧?“

汪枋点点头,叹口气道:”实在是有些难言之隐,还请蒋大人和海大人见谅。“

蒋南平却突然把声音提高了,话是说给汪枋听的,脸却朝着台下。只听他道:“没关系,本官身负钦命,不怕任何瓜葛。汪先生,你只管在这台上把你田产主人的名字说出来,有什么麻烦我来替你做主!”

汪枋大吃一惊,本来以为能够把蒋、海两个人给镇住的,没想到这个姓蒋的竟然这么镇

定。他皱皱眉头,于是道:“既然如此,蒋大人,那我可就有什么说什么了。大人,听说您也是京城来的贵客,应该知道九头王爷吧。“

此言一出,不特海风吹,蒋南平也暗自吃了一惊。

九头王爷是天顺朝唯一的一个异姓王爷,他的先祖当年和尚氏一族一同开国,建立了天顺朝的前身平南国。后来平南国内乱,诸侯割据,又是他的先祖和尚氏、齐氏、连氏四家一起平乱,约定四方轮流掌权。后来尚氏拉拢九头王的先祖,灭掉了齐、连二氏,占有了平南的全部土地。九头王的先祖主动让贤,恭立尚氏做了皇帝,自己甘愿为臣。

尚氏感念九头王先祖的赤诚,加封他为赤焰王,掌握江淮重镇,可以自行开衙建府,权力极大。

赤焰王虽然重权在握,却一直谨小慎微,从不做逾越规矩的事情。尚氏知道赤焰王的忠诚,又加封他九道金牌,号称即便身犯九重灭门重罪,也可以凭借金牌被赦免。也就是,赤焰王一族即便犯了九次死罪,也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这九道金牌世袭罔替,代代皆可享受。

民间因为这九道金牌,就给赤焰王一族起了一个外号叫做九头王。

九头王一族虽然有这么贵重的护身符,但是从来不参与国事,只是享受朝廷给的俸禄,也从不做违法的事情,所以他们的家族才能够延续到现在,香火不绝。

可是如今从汪枋的嘴里说出来,似乎九头王一族在民间还私自拥有田产,并且隐瞒朝廷,这在天顺朝可是重罪。

虽然九头王家族有护身符在手,但是犯了这样的重罪,毕竟对他们世世代代的清名有碍,传出去也不好听。

蒋南平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果然有些严重了,没想到这件事情涉及到朝廷的大佬,处理起来可有些麻烦。

他不自禁地往台下看一看,想找一找公子是否在人群之中,但是台下人潮涌动,到哪里去找公子的踪影。

不过蒋南平毕竟是蒋南平,心神稍微一松,马上就回过神来。他略一沉思,拉过汪枋道:“汪员外,你说你的田产是九头王爷,可有真凭实据?”

“这,”汪枋往怀里一摸,掏出一张纸来,道:“您看一看,这是九头王爷写给我的凭证。”

蒋南平接过来一看,的确是一张土地凭证,上面有现任赤焰王的手书,还有他们王府的印章,看起来绝无虚假。

蒋南平把凭证还给汪枋,道:“汪员外,你可知道藩王私瞒田产,不据实上报可是死罪。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拿出来,你就不怕陷王爷于不易?”

汪枋一愣,随即笑道:“蒋大人,您忘了,那可是九头王爷啊。谁都知道,九头王爷有九条命,这样小小的一条罪过哪里能够把他怎么样?”

“汪员外,你见过九头王爷吗?”

“当然,前天他还来过这里。”汪枋得意地说。

“是吗?”蒋南平还没有说话,台底下有人说话,“你当真见过本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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