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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谍

井上一男的要求文清着实做不到,毕竟白劲雄的手里有军队,他在屏城经营多年,各方打点的都很透彻。

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不过是不了解卫文清的人对自己的赞美罢了,她没有那个胆子,她有自知之明。

井上一男见她回答的很是犹豫,几乎是敷衍,便反问道:“卫长官,你做不到吗?”

若说做不到,也不尽然,想做一件事无论如何都能做。但这件事儿的代价太大了。

“给我五年时间,我或许可以试一试。”文清迟疑了许久,终于给出了一个明确的回答。但这个回答却被井上一男嗤之以鼻,他嗤笑道:“卫长官,他是罪犯我也是罪犯,你能三天后抓我,为什么要五年后抓他?你抓住我后,我还能活得过五年吗?”

自然,井上一男一旦被侦缉处的手铐锁住,不出意外,一个月后必然枪毙,哪里看得到白劲雄受到惩罚?

井上一男冷笑道:“这样的交易不公平,卫长官,我大可以不和你交易,换一个人也是一样的。毕竟,很多人都对白家感兴趣。”

“不公平?!”文清凛然倚在桌边,审度着井上一男的表情,他这个怙恶不悛的罪犯到现在竟然还紧握正义公理不放?文清微微昂起下颚:“一个大肆敛财的罪犯,和一个用老百姓做活体实验的罪犯能一样吗?”

井上一男一哂,他脸上忽而多了些惶恐。文清偏过头,冷道:“你真以为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和我做交易吗?等我抓了你,你的秘密,白家的秘密,一样也少不了,我都会知道。”

“活体实验?”井上一男明显有点儿虚,背过身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太荒谬了,我只不过是做些事来陷害白劲雄,说什么用活人做实验,这未免太残忍了。”

文清蹙起眉,搔搔眉心,不以为然。井上一男到底不是职业军人,在她的面前暴露无遗,这个半路出家的所谓军人,打着商人的幌子,做得是刽子手的勾当,扮演的是白劲雄的儿子。

“你还在装傻。”文清微微眯起眼睛,如躲避在草丛中窥伺猎物的猛兽。她指着井上一男闪烁的目光道:“想骗我,你简直是疯了。”

“身兼重任,还要背负这么多重身份,真是难为你了,只不过我想不明白,你的心理素质怎么会这么差?”文清说起这事儿也觉得可笑:“贵国军部怕是傻了吧?”话音刚落,文清便立即明白了,凝视着这张和白御城毫无二致的脸,文清笑道:“是因为这张脸吗?他们也不信任你,但却没办法,因为这张脸长在你的身上?”

若没有文清的出现,井上一男的身份便环环相扣,有条不紊的运行。白劲雄即便早知道,也不会轻易揭穿。但天不凑巧,文清出其不意的回到屏城,白劲雄似看到了救命稻草。

“这不重要,”井上一男踌躇半晌道:“卫长官,我知道瞒你是一件傻事,我索性也不做了。我知道犯在你的手里我必死无疑。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卫长官,做人要公正,你处决我可以,难道你要放过白劲雄?正义是不分国别的。”

文清微微一挑眉,颔首笑道:“要知道,除了我,没有人清楚你的身份,你是作为白家大少爷而死的,白家已经受到严惩,况且,你说的那些罪证,都已经过去多少年了,物是人非,查无实据,让我拿什么服众?”

“不!我解剖活人的事,白劲雄也是牟了暴利的!我做的一切,白劲雄都参与过了,我没做过的,白劲雄更是四处插手,十年前无缘无故被灭门的赵家,还有被间接逼死的我父亲,这些罪证我认证物证具在!”井上一男有些急了,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急的手舞足蹈:“你杀我的同时,怎么能放过他!”

这才是他的目的,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同一个问题上:杀死白劲雄。文清恍然大悟,井上一男苦心经营的几桩大事,如今有了眉目,他想要白劲雄死。这目地被他解释为,要给当年的赵家和自己的父亲报仇。但这理由听起来实在太过牵强,文清明白了,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如果做一个大胆的设想,他是日本人插在屏城的一根刺,这根刺的作用量多,如今战事吃紧,国府都在南移,占领屏城成了日军的当务之急,但他们畏惧白劲雄的骁勇善战,于是,假扮白劲雄之子的井上一男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惹是生非,为的是加快白劲雄被处决的脚步!放出卫甫潜,故意坦露白劲雄插手的痕迹,莫非是为了让自己恨他?

原来,自己早就落尽了一个套,不光是自己,就连白劲雄,卫设,言则鸩,叶传一等都被算计进去了。这个计划果然是天衣无缝。看来,白劲雄是早知道自己落入陷阱,才想自己求救的,只不过他也怕卫文清落井下石,这才打了一张看似无所谓的亲情牌!

文清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会儿不能再继续拆穿他了。索性点点头:“你说的那哥被灭了门的赵家,你对他们家很熟吗?”

这神来一笔把井上一男绕的云里雾里,他愕然许久才点点头:“当然,我听我父亲说起过,他们家的那位男主人头脑很精明,女主人是个绝美女子,像他们夫妻那样恩爱的一对实在少见。”

“他们家还有两个女儿,一大一小?大的叫赵文澄,小的叫赵文澈,我说的对么?”文清试探着将赵文澄讲给自己的故事问了出来,毕竟这两个故事实在太过相像。

井上一男傻傻的点点头,半晌又急忙摇摇头:“是有两个女孩,一大一小,但我不知道她们叫什么。”

没错了,原来赵文澄说过的那个因情生恨的军官就是白劲雄,年岁,身份,连同他们家的活计都是那么符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文清从前不信命,也不信鬼神之说,而今不由得感叹,莫非是赵文澄冥冥之中把她引到这屏城来的?

白劲雄害了赵文澄一家,自己却间接害了赵文澄。天啊,这桩罪孽,怕是终身都难洗清了。

“卫长官?”见文清陷入沉思,井上一男轻声呼唤道。

文清蹙起眉,失声呢喃道:“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井上一男顺势问道:“卫长官,既然你也确信了这桩冤案,那我们的契约就此生效吗?”

文清恨恨咬住嘴唇,一拳击在桌案上,愤愤然道:“白老贼,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井上一男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退后几步,向文清鞠了一躬,道:“我随后会让我的手下,把人证物证都送到您的办公室里,卫长官,我期待您三天后的表现。”他默然离开了戏楼。

文清沉默了很久,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白劲雄的那几句话,他的百年之后,白家的一切都会交给自己,原来是为了求救,他倒是舍得下血本儿。

文清用百戏楼的电话打给了侦缉处,让侦缉处立即派人严密盯住井上一男的行踪。说好的三天就三天,她敢打这个赌,就一定能把他拦截在中国的国境之内。

文清走下楼梯,见玉嶙峋呆呆的望着那刚修缮好的大门出神,便凑过去:“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该回去了,还有人需要你照顾。”玉嶙峋说着将雨伞递了过来。拿了玉嶙峋的雨伞,文清便出了百戏楼。望着文清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里。

文清刚走不一会儿,电话铃声便如催命般响起,大半夜打来的电话,玉嶙峋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往日可以坦坦荡荡的接起电话,如来去自如的神秘人一样,将对方需要的信息透露出去。如今这电话听筒却愈发沉重,他不想再把卫文清卖给任何人,即使那个人曾经慷慨的帮助过自己。

“有什么情况吗?”电话里是言则鸩的声音,他每日都会打来一个电话询问屏城的情形,他人虽然不在,但必须在屏城留一双眼睛。

“没……并没什么。”百戏楼已经闹了大半夜,但他还是假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他知道了卫文清和井上一男的交易,也知道了井上一男的身份,更是看见卫文清跟徐文应来往密切,但他今天什么也没有说。

“是么?白劲雄那件事怎么解决了?”言则鸩只觉得奇怪,前两天还闹得沸反盈天,怎么会忽然有一天什么也没发生。

“卫长官抓了一伙山贼顶包,就这样……”玉嶙峋心里一阵慌乱。说谎对他来说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对一个绝顶聪明的特务说谎,这个家伙心思细腻,几乎能从话语间多停留的那两三秒钟判断出真伪。对这样的人说谎,越说便会越紧张。

“你今天好像话很少,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吗?”

玉嶙峋手一抖,果然和他想得毫无偏差,言则鸩直截了当的问题让他一时没有防备,只长长叹了口气道:“没事,之不过今日百戏楼的大门撞坏了,雇了人刚修好,我看有些地方磕掉了漆,自己正刷呢。”

“难怪,我说今天怎么没按时打电话来。”言则鸩的语气舒缓了许多:“晚安。”说着便挂断了电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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