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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们狼狈的婚姻

婚姻,光有爱情是不够的,信任才是婚姻的基石。当女人对男人从失去信心到失去信任,女人那根敏感的神经就会牵扯着她的思维和处事的态度。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可怕了——当敏感升级为胡来、无理取闹的话,那么这样的婚姻,不得不说是个悲剧。

季文慧还落在张雅威那里一些东西,离婚事件已经尘埃落定,她给他打电话,想要回自己的那些生活必需品。

他看见前妻来的电话,显得特别兴奋,“喂?文慧,是你吗?”

她半天才醒过味儿来,“哦,是我,我那些衣服,你还给我收着的吗?”

“收着呢,我搬家的时候,就一同带过来了,你放心,我都给你烫好了,挂在衣橱里呢。”

“哦,那谢谢啊,我下了班去拿,你在家?”

“在家,你来吧,顺便请你吃个饭。”

“吃饭就算了,我就想拿回我的东西。下午五点,我去你那儿。”

挂了电话,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心扑通扑通直跳,对于这种心跳,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跟自己说,他帮她收好了衣服,而且熨烫好了,挂在衣橱中好好保管。

她不禁感叹张雅威的后知后觉,如今这婚也离了,他才开始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假如那会儿他能静下心来,好好想一下他到底错在哪,哪有不足,或许他们现在应该很融洽地坐在一起择菜、洗衣服。季文慧要的幸福很简单,也是所有婚姻中女人要的幸福,就是希望自己的男人不单单能在外面独当一面,回到家也要变得温柔乖顺,力所能及的家务要做做,即使做不好,女人可以帮他们处理善后,但是做与不做却是有区别的。做了家中就会海阔天空、平静无事。不做,就是波澜壮阔、大吵大闹。说白了,还是看他有没有那份心,能不能体谅女人的不易。

四点四十五的时候,张雅威赶紧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迎接前妻的到来,今天公司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他刚刚居然忘记了。他赶紧跑去跟领导请示,能不能缺席一次,没想到领导劈头盖脸地将他骂了一顿,说这次会议关乎着公司未来的命运,要么留下来开会,要么卷铺盖卷走人。

他焦急地看看表,捂着脑门愁得够呛。他给季文慧打电话她的手机却在关机状态。眼下他又抽不开身回家,他只能祈求上帝,希望季文慧一会儿敲家门的时候,秋叶子还在新房中忙活装修的事宜,没回家做饭。

他往家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听,稍稍舒了口气。为了保险起见,他又给秋叶子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却也是无人接听,他想,她肯定是在新房子里,要么在回家的路上,手机放在包里听不到。

季文慧是个不喜欢爽约的人,约好的事情和时间,她会分秒不差地到达地点。五点钟,她准时到达了张雅威租住的房子,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来开。

这个张雅威,做事儿真不靠谱儿,说好了在家的。这是怎么回事儿?她气得不行,决定先回家,改天再来拿衣服。

没想到,这最后一下门铃,被刚刚出浴的秋叶子听见了。刚刚她在洗澡,没有听见他的电话。她听见门铃响,以为是张雅威下班回家忘记带钥匙了,赶紧就围了个浴巾去给他开门。

没想到开门一抬头却撞见了季文慧的脸。她张着嘴巴,一只手扶着包着头发的毛巾,一只手捂着胸前的浴巾,“你怎么来了?有事儿吗?”

季文慧看见她这副模样,气得哼了一声,倚在门口白了她一眼,“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这是我前夫家!走开,我是来拿东西的。”

她毫不客气地推开堵在门口的叶子,闯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了悬挂在电视上面“禁止裸奔”的四个大字,“天啊,这是什么?”

秋叶子眼珠儿一转,坐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地说,“哥哥总是爱不穿衣服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挂上去的,警告他要检点一点儿。”

季文慧眼球都要爆出来了,气得嘴巴都是歪的,“没想到张雅威还有这兴致?真行,他呢?叫他出来,我要拿我的东西。”

“哥还没回来呢,可能是去商场给我买巧克力了,我中午告诉他想吃巧克力了。要不,你坐会儿等下他,顺便带点巧克力回去。”

“算了吧,我怕你们毒死我!”

她气冲冲地摔门而去,一溜烟跑下了楼,她只想快点离开那个让她觉得恶心的屋子,光秋叶子那副勾人精的模样,就足够恶心得她一个月吃不下饭去了。她走出张雅威住的小区,正撞见驱车赶来的张雅威,会议临时取消了,他紧赶慢赶,总算还是遇见前妻了。

他看见她,赶紧下车笑脸迎接,“来了?我今天有个会,所以回来得晚了点,家里没人肯定着急了吧?走吧,现在上去收拾衣服。”

季文慧抱着胳膊,吝啬看他。

“不是去商场买巧克力了吗?行啊,小情人儿被你养得挺滋润,和我谈恋爱的那会儿,你也没给我买过巧克力啊?”

他一头雾水,“什么巧克力啊?都告诉你了,我公司有会。”

“对了,你家可够开放的,为了提醒你检点,连‘禁止裸奔’这四个大字都挂在客厅里了,行啊张雅威,没想到身边的人换了,连口味都重了?”

他恍然大悟,感觉事情不妙,肯定是叶子。她抬脚要走,他拽着她的胳膊苦苦哀求,“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把衣服拿走行吗?走,你跟我回去,让她给你解释清楚了。”

“怎么着?是不是一点儿我的东西都容不得?告诉你,那些破衣服我不要了,请你帮我扔了也好,烧了也好,一件也别留!”

“你听我解释好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咱俩早就没关系了。”

她狠狠地甩开他的手,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车子扬长而去,将张雅威抛在后面,他看着开走的出租车愣了半天神儿,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车上,手都砸破了。

季文慧坐在出租车里哭了一路,自己在心中将他骂了好多遍,她开始庆幸自己没和这种人走下去,她也对男人失去了信心,原来他给她的一切好印象都是假象,只是诓骗她去那里,让那个小贱人寒碜她,将秋叶子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张雅威你简直就是个畜生!”

她咬牙切齿地坐在出租车里嚷了这么一句,出租车司机笑呵呵地回头望了她一眼,有点看她笑话的意思。

“看什么看?有病吧你?”

出租车司机无语,将车开进了她家的小区。

张雅威没有将车开进小区,因为他不想回那个让他倍感压力、浑身都不自在的地方。他觉得回到那里,就喘不过气来。秋叶子成了重重地压在他生活中的一块绊脚石,他心里的病。

他不能撵她走,更不能说刺激她的话,这次也是,他怕他进家门之后,控制不住去质问她,指责她。那样她就又会要死要活,跟他闹个不停了。

他将车开到了情人河边,点燃一根烟,眉头紧锁,吸了一口又一口。他紧皱着眉头看着平静的河面,他在想,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让自己的妻子误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完全可以赶她出去,让她彻底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就因为他是个好人,他救过她一命,更何况她曾经受过那么多伤害和磨难,他不能再伤害她,可这也不等于他就要受到伤害和惩罚?他想了又想,就是想不明白。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河边,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他想参悟婚姻的真谛,他想理清思绪,让自己明白他现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环境。直到他抽完了一盒烟,身边路过了一对蹒跚走路的老夫妻时,这对老夫妻终于让他明白了。

他们那么老,头发花白,牙齿掉光。可是走路的时候还是互相扶持着,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一步一句,“小心,慢点。”老太太就笑得很开心,紧紧地抓着老伴儿的手,这种信任,让他嫉妒。

原来,这才是和她季文慧之间的根本问题,从她觉得自己这个丈夫做得不合格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演变至后来的失去了信任,他们的婚姻才会土崩瓦解,走到了尽头。任凭他怎么解释,她就是不肯信他和秋叶子之间没有关系,女人那根敏感的神经牵扯着她的思维和处事的态度,可当敏感升级为胡来、无理取闹的话,那么这样的婚姻,不得不说是个悲剧。

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个整日西装革履的极品律师,他不遗余力地从中捣乱,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将她追到手,现在的他就像站在风口浪尖的人,一个小小的浪头打过来,就能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卷入一场斗争。

他清醒了,他觉得自己不该再坐以待毙,在婚姻和爱情中,他已经做错一次、错过一次,绝对不能让这些旁人再弄伤他的感情,他从现在起,决定要做一个睿智的角斗士,就算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将她抢回来,全是因为他还爱她。

她不理解他,他就想办法让她理解。

她不信任他,他就想办法让她信任。

假如她还是不肯回头,那他在她的身后拴上十头牛也要将她拉回来。

在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夜里十点。屋中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叶子,叶子,你在家吗?”

没有人应答。

他随手打开灯,秋叶子居然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啊,你可吓死我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她看看他,眼神里全是恐惧和害怕。

“你刚刚看见她了?哥,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边啜泣,一边抹着眼泪,“是我错了,当时我被冲昏了头脑,我不该骗她,我……”

他坐在她的身边,笑了笑,一只手揽过她消瘦的肩膀,“不要难过了,哥不怪你。这也不该怪你。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叶子,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不是要绝对地拥有才能幸福,那种爱,是自私的,即使两个人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我说这些,你明白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

“我明天去找她解释,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介入你和文慧姐的感情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摇摇头,“不用了,你去解释,只会激化矛盾。我也想清楚了,我和文慧之所以走到现在,也不是单方的责任。你知道吗?我以前爱过一个姑娘,恋爱的时候,她全身心地为我着想,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给我看。我也爱她,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苦都肯吃。我们刚结婚的那会儿,条件很拮据,她说想买一条刻着我们俩名字的项链我都买不起,看着她那失望的眼神,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混出个人样儿来给她瞧瞧,我每天没日没夜地干,在公司里,我是一个人揽两个人的工作,这样透支地工作了半年,终于在公司做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慢慢地,我们有了大房子,有了车,我给她买了好几条白金的项链。可是因为来自工作的压力太大,我陪她的时间少了,对她的关心也少了,她不开心的时候,我就给她钱花,让她去消费,去外面找快活,我以为这样的生活是她梦寐以求的,可是我错了。她渐渐开始有意疏远我,泡夜店,逛大街……为的就是引起我的注意,可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依旧无视她,对她不温不热,她是忍无可忍才和我离婚的,离婚后,我才明白,原来她要的幸福很简单,就是希望我每天下班后,能陪着她一起买买菜,做做饭,在她来月经的时候,能给她递个暖水袋,在她感冒的时候,能提醒她赶紧吃药……可是就连这些,我都做不到……”

张雅威说到动情,居然捂着嘴巴哭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季文慧的良苦用心,可是一切好像都晚了。

秋叶子也跟着他哭,她是真的跟着他哭,她发现和张雅威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之后,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男人,他笑,她就跟着他笑,他哭,她就跟着他哭。她很懊恼,也很纳闷,为什么这样的爱情,他一点都感受不到,既然离婚了,他为什么还不肯走出来?现在她终于理解了,因为爱得太深,所以难以自拔。

眼看两家的装修都已经接近了尾声,他们都开始忙活着置办最后的家用电器和生活必需品。

季父觉得文慧和前夫住对门,稍有不妥。还是希望她能留在娘家住下去,她却显得无所谓,爸,住对门,又不是睡一张床,有什么好尴尬的。“您看您这儿面积这么小,我总是住在这里不太方便,我还是要回归自己的生活,我都这么大了,不能还总是在您的羽翼下生活。现代人都是早出晚归的,碰面的机会很少。就我们以前那复式房,住进去半年,都没见过我们家对门儿长的什么样儿,要不是他家水龙头坏了,找不到工具来借,我和张雅威都不知道我们对面住的是个老外。”

“话是这么说,你让你这些七大姑八大姨怎么想啊?张雅威家的亲戚少,爸妈还在别的城市,再说他一男的,也不怕风言风语。你是个女人,还离过婚,和前夫住对门的话,总觉得有些别扭。”

“行了,你不是还派在我身边一个眼线吗?那李忠,私下里没少和您‘交流’吧?”季文慧抬起下巴指了指父亲手中的一把紫砂壶。

“嘿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稀罕这些玩意儿的,昨天刚给我送来的,我找人鉴定了,紫砂的,假不了!”

“爸,不是我说你,你以后不要随便要人家的东西,我们和人家又没关系。”

“去!你不是和他处对象吗?我说你要是觉得合适的话,就赶紧把事儿办了吧,也了却我和你妈的心愿。你总不能这么飘一辈子吧?还是得找个男人结婚,我觉得人家李律师不错,长相好,有钱,还没结过婚。”

“行了行了,你和我妈的口吻简直一样。”

“那是,要不我们怎么是两口子呢。”

季文慧的父母,在心中已经认定了未来女婿的不二人选。

张雅威这边忙得热火朝天,选家具,买电器,锅碗瓢勺……他俩一趟又一趟,流连于新家和商场之间。忙活了一个星期,东西终于买齐了,可以搬家了。巧的是,他们定的搬家的日子居然和季文慧是同一天。

周末,张雅威操持同事一起帮他搬新家,开个暖房聚会,这幕后工作由秋叶子同志全权代理,一大清早,秋叶子就开始准备聚会的午餐。

季文慧只想安静地将几个行李搬过来,不想惊动亲戚朋友,毕竟和前夫住对门,也是世间少有的事儿,省得万一大家真撞见了,反倒觉得尴尬。和张雅威那边比,季文慧和李忠拎着两个行李箱显得有点形单影只。

她和李忠拎着箱子进了电梯,电梯门还没关好,就冲进来好几个人。是张雅威的同事,有几个她还认识。他们看见季文慧,显得有些惊讶,“季姐,你也来给张经理搬家?”

她尴尬一笑,“不是,今天我也搬家。”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故意揽着李忠的胳膊,抓得很紧。张雅威同事的表情,显得有点哭笑不得。

季文慧和那些人一起下了电梯,她还礼貌地跟他的同事发出了邀请,“你们在那边玩累了,就来我这边喝喝茶。”

同事们跟她挥手再见,转身进了张雅威家的门。

季文慧将东西放进卧室,招呼李忠坐下。

“这些日子真是多亏你了,要不然装修的事儿,我自己真的搞不定。”

“你太见外了,我也不是外人。”

“呵呵,你中午想吃点什么?中餐或者西餐?”

李忠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朝她走了过去,他用一只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慢慢地滑动着,“文慧,你对我的考验,也该结束了吧?”

她眉毛紧锁,在他的面前瞬间移开。

“你说什么?什么考验?”

“你就别和我装傻了,难道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我想和你在一起,最好马上就结婚。”

“你着什么急啊,我们彼此还没了解透彻。再说我刚离婚,还不想考虑再婚的事情,也没心情。”她坐在吧台前,倒了一杯红酒。

他显得有点不耐烦,仰着双臂大呼,“那我算什么?你拿我当什么?”

“李忠,别这样。假如我爸妈给了你什么承诺,让你误会了的话,那么我跟你道歉。”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文慧,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

“那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要慢慢适应和考虑。”

李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段时间,使尽了浑身解数在她面前表现自己,她却还不为之动容?他挥舞着双臂大叫,“季文慧,我是真心喜欢你!难道我还不如那个在外面养‘小三儿’的张雅威吗?”

这话就像在她的伤口上又撒了把盐,痧的她胸口直痛。她冷着脸,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要是你在这儿就想跟我说这些的话,那么请你出去。”

“难道不是吗?他一个男人能在婚内养‘小三儿’,你为什么离婚后却不能寻找自己的幸福?”

她气得将高脚杯往桌上一摔,“关键是我跟着你不幸福,我找不到幸福的感觉!”空气顿时凝结了,李忠站在那儿,用手捂着嘴巴,“好,好!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离开,故意将门摔得很大声。

她清晰地听见,对门儿放着优雅的交际舞音乐,他们玩得很嗨,大吵大闹的声音,让她觉得心里很委屈。她趴在吧台上哭了起来,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可怜。

张雅威离婚后,起码还有个秋叶子陪着他,不管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在恋爱,她是不是真的“小三儿”,他的世界还允许这样一个女人存在。季文慧离婚后,却不让任何人走进她的内心,包括她的父母,包括李忠,她的心脏已经被离婚的事实弄得剧痛无比,因为离婚,她赔上了母亲的健康,还有父母对张雅威的信任。他们的婚姻无法挽救,彻底死亡。而她的心也随着这死亡而死亡了。

这边玩到尽兴时,张雅威的同事跟他打趣,“张哥,我们刚刚看见嫂子了,原来你和嫂子住对门啊?是不是还有心思要和嫂子重归于好呢?可是我们看不明白,你要是想和嫂子和好,你的屋中不该藏着个小姑娘啊?你就不怕嫂子知道了,跟你翻脸啊?对了,我看见嫂子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呢,那男的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穿的可是阿玛尼!”

秋叶子端着一盘水果“砰”地将果盘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白了一眼那个话多的女孩儿,又转过身去厨房忙活。

“别在意,我这个小妹妹,脾气暴躁。”

张雅威跑到厨房里,假装帮她忙活手里的活儿,心里却憋着话要说。

“有事儿就说。”秋叶子低着头一边切橙子,一边将橙子块放进托盘里。

“听说文慧也搬过来了,大家毕竟住得这么近,我想把她也叫过来喝杯酒。”

“随便啊,这又不是我家。”

“我是想……”

“放心吧,不会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我不喜欢看她,大不了就在厨房猫着。绝对不会捣乱。”

“那就好,那就好。”

她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嘟囔着,“真天真,居然指望她能来。”

他按了下对面的门铃,许久她才来开门。他看见前妻眼眶通红,着急地问,“怎么了你?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

她放开门把手,转身进了屋。他也跟着她进了屋。

“嚯,你家装修得真气派,十万块钱不止吧?”

“少废话,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她看见他,浑身的刺儿都要竖起来了。

“我是想请你过去一起玩玩儿,你自己在家太闷了,大家以后就是邻居了……”

她猛地转过身,打断了他的话,怒气冲冲地说,“你不要说,我们以后要多互相照顾!”他吓得朝后退了几步,“是啊,我刚想说。”

“别这么虚伪了好吗,张雅威,我们还没离婚的时候,都没见你照顾过我。跟你住对门儿,我是没办法的事儿,别说互相照顾了,我恨不能一次也不要见到你!”

“那好吧,不勉强你。我走了。”

他转身,手还没把门带好,就听见她哭得淅沥哗啦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他转身一个箭步跑过去,从身后死死地抱住了她,她没挣扎,就让他这么抱着,眼泪继续淅沥哗啦地掉。

张雅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所以他什么也不说,能多体会一下她的体温也好。秋叶子看他去邀请前妻有几分钟了,却还没有邀请来,就想过去打探打探。她看见对面的门虚掩着,屋中却一片寂静,就好奇地从门缝里探望,他紧紧地抱着季文慧的一幕,把她惊呆了,她睁大眼睛盯了他们足有一分钟,才转身回家。

秋叶子看似表面平静,心中却早已经波涛汹涌,那个画面就像插在她心脏上的一把尖刀,让她呼吸困难,疼得不行。

就这样抱了很长时间,她好像意识到什么,突然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去,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你走吧,赶紧走。”

张雅威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文慧……”

“走,赶紧走!”

她拿起吧台上的高脚杯,一下子砸到了墙面上,杯子与墙面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他捂着额头,一脸愁相,不敢得罪她,只能退出她家。

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砰地将门关上,他的脸几乎就贴在门上,眼睛瞪得跟蟾蜍那么大,吓得背后直冒冷汗。

刚刚的拥抱,似乎给了张雅威一个定心丸,她还在贪恋他的拥抱,这足能说明一切。

“呦?文慧姐不来啊?”

秋叶子站在他身后,摆着一张臭脸。

“嗯,不来,我们回去吧。”

“要不,我去邀请一下她吧?怎么说,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我不想因为之前的不愉快将关系搞得太僵。”

“不用了,回去吧。”

“别介意啊,我还是去吧,文慧姐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我都告诉你了,不用了!”他冲着她吼了一句,心里明白这是秋叶子在故意找茬儿。

“不用就算了。”她转身,钻进屋中。

宴请完宾客,秋叶子又将那块写着“禁止裸奔”的横幅拿了出来,准备挂在电视上方。张雅威赶紧上前阻拦,“喂喂喂,这是新家,就不要挂这东西了吧?”

“得挂上,你说咱俩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回头再没这几个字提醒我,我肯定又会忘记了。要是不挂,我回头再围着浴巾满屋子跑,你可不许跟我急。”

秋叶子心中的小九九,他明白,她就是想把这几个字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没准哪天季文慧登门的时候,就能让她看见,故意让她心里不舒服。

他夺过她手中的横幅,“还是不要挂了,让别人看见不太好。”

她又使劲儿扯了过去,“这有什么不好的啊?不是为了提醒我嘛?”说着,她就站在凳子上,试图将横幅挂在上面。

张雅威气坏了,上去将站在凳子上的秋叶子拽了下来,“不要挂!难道我自己的家,我却没有自主权吗?”

横幅瞬间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她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她跑了之后,张雅威疯了一样,对着地上的横幅又踩又踹,使劲儿地叫着喊着。在“啊”的一声大叫之后,他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眉毛痛苦地纠结在一起。他在原地蹲了足有两分钟,脑袋一片混乱。

季文慧隐约听见了对门他痛苦的叫喊声,站在自己门口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他的门是敞开的,她进了他的家门,看见他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吓得面色惨白。她跑过去,跪在地上摇晃他,“雅威,张雅威你怎么啦?”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她,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她挣脱出他的怀抱,站起来说,“你没事儿吧?没事儿的话我就回去了。”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站起来,推开秋叶子卧室的门,看见屋中无人,着急地说,“坏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谁?你说谁出事儿?”

“叶子,叶子生气跑掉了,她现在脑袋有问题,刚刚我刺激了她,不会想不开吧?”

“你先别着急,想想她有可能去哪,赶紧开车去找。”

“情人河,上次她生气,又跑回情人河了!”

“情人河?那赶紧去找啊!”

季文慧跟着他一起钻进了电梯,搓着他的胳膊安慰,“别着急,会找到的。我说你也是,就不能改改你身上那些臭毛病,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你?”

他低着头,盯着地面,“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帮我找找她吧,等回来我再跟你解释。”

“帮你找可以,解释就算了。”季文慧抱着肩膀,昂着头。

张雅威把车开到了情人河边,转了一圈又一圈,还去了上次她闹脾气去的那个小桥,却都找不到秋叶子的身影。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来,不停地跟季文慧说,“你说她不会去杀人了吧?她说要杀了他的。娘的,我当初怎么没问问她那个人叫什么?住在哪呢?她这种受过伤害的女孩子行为很极端的,一点小事儿刺激了她,后果就不堪设想,我真倒霉啊,救了个姑奶奶回来,唉?你说我怎么那么倒霉呢?”

他转过头去看着她,她的眼睛已经睁得滚圆,脑门儿上还有一滴汗珠。

“你说什么呢?她要杀了谁?”

“我……”

在街上找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见人。这时候,张雅威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来,一位公安人员跟他说,“你好,我是公安局,你是秋叶子的家属吗?她刚刚拿着一把水果刀,企图对一位男士行凶,不过被那位男士制止了。现在已经被我们逮捕了,请你过来一下吧。”

“啊?警察同志,我想这应该是一场误会。她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去捅人呢?”

“你过来一趟吧,我们是不会诬陷好人的。”那边电话挂断,张雅威的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他和季文慧面面相觑,坏了,出事儿了……

季文慧在一边听得心惊胆战的。他驱车赶往警察局之前问她,“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跟你跑一趟吧,事情紧急,不要耽误时间了。”“文慧……谢谢你。”

她冷着脸,“谢什么,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不通情理。”

他转过头去,嘴角处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车子驶到警察局,他们飞速下车,在审讯室里看见了手被铐着的叶子。她神情散淡,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子,叶子?”

张雅威喊她,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急忙跟警察解释,“警察同志,我妹妹神经有问题,你们不能这么对她啊?能不能把手铐摘了?”

“警察局不是给你家开的,她神经有没有问题,还得我们进一步考证,她神经有没有问题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她企图对人行凶,只能先把她关在这儿,等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再说。对方告她恶意伤人,你们最好帮她请个律师。”

“怎么会这样……”季文慧惊叹着。

“你们还是回去请律师吧,最好能请个好一点的律师,这样胜算的机会大一些。”

“好,好……”

临出门的时候,张雅威回头望了一眼秋叶子,她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凳子上,低着头,根本没有在意旁边的人在说什么,也没有在意张雅威的到来,他知道,她脑袋有问题。被这事儿刺激了一下,想必更加严重了。

他们坐在车里,沉默不语。季文慧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貌似对他之前的话,相信了许多。

“你计划怎么办?继续帮她?”

他的头伏在方向盘上,一脸愁相,心中将自己骂了一万遍,自责、难过、彷徨无措……

“她被那个男的骗了,她爱他,他却逼她做那种事儿。她心灵受挫,正因为这样,我才肯让她留在我的家里。你知道上次她被你打掉的那个孩子吗?她都不知道那孩子他爹是谁,所以她才没追究你的责任。她跟我说过,她要杀了他,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安慰她,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儿来,这下还是出事儿了,都怪我,她想挂那块布就挂呗,你说我他妈真不是东西……”

他狠狠地抽着自己的嘴巴。来回抽,狠狠地抽。季文慧叫着,“你干吗?疯了吗?这不怪你!”

他用一种无望的眼神看着她,“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继续帮她?她真的是个*烦,自从我认识她之后就一直倒霉,因为她你误会我,所有的人都误会我……”

季文慧理了理头发,“有病吧你?就算没有她,我照样要和你离婚,咱俩之间的根本问题不在于秋叶子。”

“那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我爱你知道吗?我爱你!”他的状态几近歇斯底里!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爱我就是漠视我吗?爱我就是我吩咐你的一点小事儿你都不耐烦去做吗?爱我就是让我每天下班回家还得伺候你吗?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一天也不想再过下去,所以我才和你离婚!”

“唉?季文慧?难道一个女人不应该做好妻子的本分吗?这些都是你的分内事!”

“国家哪条法规注明了这些事儿就得女人做了?模范丈夫有的是,只是你看不见,也不想看见罢了!”季文慧抱着肩,绝不妥协。

他疯了一样砸着方向盘,喇叭叫了一声,吓得季文慧一个激灵。她白了他一眼,继续无语。

“我他妈不管了,我和她又非亲非故的,大不了给她爹妈打个电话,让他们来处理善后吧!”

没想到季文慧不干了,推搡着他的胳膊,“张雅威你要不管,我就看不起你!那姑娘多可怜啊,你凭什么不管,你不管?我管!”

张雅威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她拿着手机打电话。

“你给谁打电话?”

“李忠,他们不说需要律师吗?”

他夺过她的手机,“我不求他!”

她怒视着他,“你不求,我求!总之这事儿不能不管!你想办法去联系她的父母,请律师的事儿,你别管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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